OOC都是我的锅。
私设注意。
孙翔在踏进剧场大门的瞬间就后悔了,放眼望去乌压压的都是来观剧的女孩子,他一个大男人挤在验票的队伍中间格外显眼。他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小心翼翼环顾了下四周。幸好现在是春天,因为过敏出门戴口罩的人并不少见,他的这幅装扮也没有那么突兀。再看前面,内厅悬挂的大海报前也围满了人,妹子们兴奋异常,纷纷排着长队和海报合影。
啧,这海报拍得难看死了,哪儿请的摄影。孙翔皱起眉头打量着人群那头海报上的周泽楷,一枝绽放的红玫瑰抵在下颌,遮住了勾起的唇角,半长的头发随意束起,垂下几缕在脸侧,平添了几分邪魅之气。
“这海报我给九十九分。”前面的一个姑娘说。
姑娘的同伴极其默契地接上下一句:“还有一分建议把领口再拉开一点。”
孙翔站在她俩身后满脸黑线,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回事,周泽楷的粉都这么夸张的吗。
果然今天不应该来的。孙翔更后悔了。为了能偷跑出来,他还翘了好几个拍摄和杂志访谈,晚上回去少不得要被江波涛削一顿,他心底又把周泽楷骂了一圈。一溜的好本子等着他,跑来演什么破音乐剧,连带着自己都跟着倒霉,整天跟贼一样被江波涛盯着,生怕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孙翔之前从未接触过话剧之类,顶多就是高中语文学过曹禺的《雷雨》,对于音乐剧的印象更是还停留在小学时学校组织统一观看的《音乐之声》,天性散漫的他对这类“高雅艺术”一直持抵抗的态度,两三个小时坐在位置上不能说话不能随意走动,煎熬吗这不是。
他很好奇,让周泽楷如此执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但出于微妙的自尊心,觉得正儿八经坐台下看自家男朋友表演实在是太过尴尬。周泽楷本来想提,因为是首演,希望孙翔能去看,旁敲侧击了几次孙翔都以“不感兴趣”、“有工作安排”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心里未免失落,周泽楷也没有再强求,本来擅自接演这部剧已经是很任性的行为了,孙翔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何必强拉他去做不愿做的事。
然而就是周泽楷的善解人意让孙翔十分不爽。想当初他大一时第一次担任男主,虽然只是部烂俗的狗血言情剧,无视众舍友纷纷做呕吐状吐槽,硬是拉着一宿舍从头看到尾。黑历史归黑历史,那一刻的喜悦和骄傲才是真真切切的。周泽楷也一定希望能和自己分享第一次站在舞台表演的收获。
想让我去看就直接点跟我讲啊。“孙翔,这次的演出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来”不会说吗?你这么讲我肯定立马就答应了啊,要么什么都不说全闷在心里,要么拐弯抹角磨磨唧唧,谈个恋爱谁高兴整天猜来猜去,鬼知道你在想什么,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喽。
一根筋的孙翔钻了牛角尖——你不是很重视这次演出吗,我偏就不去看。
“没找到?好的我知道了……这次真是抱歉,我一定好好批评他,要不下次再……哦哦好,再联系。”江波涛挂了电话,手指一划,通话记录上一溜的未接通扇得他火气蹭蹭得往上冒。
细致的方明华给江波涛的杯子里续上热水:“怎么了?”
“还能怎么,孙翔那个混蛋,这次的摄影师有多难请,别家都挤破了头,他都敢放人家鸽子,这会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江波涛端起杯子大口灌水,白瓷杯子重重碰在桌面上清脆一声响,好像他手里端着的不是茶杯而是孙翔的脑袋。
办公室里众人面面相觑,江波涛这次是真生气了,能把好说话的江副总气成这个样子,孙翔也是非常有本事了。
都是你给惯的。方明华咽下到口的这句,换上很焦急的表情:“电话也联系不上?”
“我都打了一下午的电话了!公司上上下下我都问过了!还能跑到天上去?!”
“那……小周呢,你问小周了吗?”方明华提出了一个明显没有用处的建议,换来了江波涛的一记白眼。
虽说是在同一家公司,勉强也算半个同事,孙翔和周泽楷的关系却算不上融洽。毕竟在签下周泽楷之前,孙翔完全是一人独大,难免对新来的师弟心存芥蒂。周泽楷又是内向腼腆的性子,更是不会主动拉近关系的。都是成年人了,就算心里看对方再不顺眼,表面上也得装出相处和睦的样子。所以说,翘班这种事情,孙翔告诉谁都不可能告诉周泽楷。
起码方明华是这么认为的。
江波涛在升管理层之前干了很多年的经纪人,饶是经验丰富如他,依旧对孙翔十分头疼。从业数年来他带过无数的新人,他还没见过孙翔这样棘手的。要说孙翔敬业吧,大热的IP说不接就不接,宣传代言也是凭性子来,一言不合就撂挑子不干。要说他躲懒吧,在片场再苦再累也没有一句怨言,台词表演都是年轻演员里数一数二的,结果养成了目空一切的傲气。
这么个大宝贝,打不得又骂不得,孙翔也是吃准了江波涛不能拿他怎么样,最近更是跋扈得让江波涛恨不得上手抽他。在江波涛的记忆里,能和孙翔的任性有得一拼的,就只有周泽楷。
和少年成名的孙翔不同,周泽楷是正正经经的科班出身,毕业后在话剧院跑了好几年的龙套,偶然的机会被江波涛发掘,接连出演了几部电视剧。良心剧本,加上周泽楷本身无可挑剔的演技,还有颜值加分,一时间收获了大把的粉丝。然而乖顺的周泽楷并没让江波涛省心多少,公司内部都开玩笑说小周挑剧本比挑女朋友还上心。按理说一个新人是没资格挑三拣四的,但是一向温和无争的周泽楷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固执,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陆续几部不为人看好的作品反响都十分热烈。
每次周泽楷和江波涛争执不下的时候,孙翔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围观,看江波涛一条条分析利弊,有理有据。然而劝说对象是周泽楷这个锯嘴葫芦,所有的可行性研究得到的答案都只是一个字:“不”。
两人交往的这些年一直奉行着彼此不干涉对方工作的原则,孙翔并无意替公司当这个说客,围观吃瓜看江波涛拳拳打出去砸到棉花上也是,挺爽的。
更何况,要是让江波涛知道自己睡到了他手底下的这个的乖宝宝,恐怕就不是削他一顿这么简单了。明哲保身要紧啊。
天气说变就变,周泽楷进停车场的时候还是满天的星星,停好车走出来的时候就暴雨如注了。密集的雨珠砸在地上,飞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周泽楷拎着一袋糖炒栗子发了愁。车里有伞吗?好像没有,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晴空万里呢。路灯投下的光柱里雨丝像密密斜织的线,眼看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周泽楷没有再犹豫,把塑料袋往怀里一揣,低头冲进了雨里。
周泽楷踩着浸透了水的鞋,吧唧吧唧留下一路的水渍,呢子外套湿了水也变得异常重,千斤一样压在肩膀上。他艰难地掏钥匙开门,换鞋脱外套,踮着脚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栗子搁进冰箱。
卧室的门虚掩着,灯光从门缝中拉出长长的影子。还没睡?周泽楷轻手轻脚推门进去,孙翔呈大字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被子有一大半都踢到了地板上。
这样会感冒的呀。周泽楷皱眉,卷起袖子把孙翔从乱糟糟的被子里捞出来,重新给他掖好被子。孙翔哼哼了几声,胳膊胡乱一扫,原先枕在头下的剧本啪得一下磕在地上。剧本封面上龙飞凤舞地签着孙翔两个大字,周泽楷捡起翻了翻,内页都起了毛边,到处是圈圈画画的痕迹,间或夹杂着“导演傻X”、“女二制杖”的吐槽,让周泽楷忍不住笑。
房间里开着空调,吹着暖风一哆嗦,周泽楷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湿衣服,揉了把孙翔的头发起身去洗澡。光担心孙翔了,到头来感冒的可别是他自己。
热水淋下,蒸腾的水汽冲走了疲惫,周泽楷活动着僵硬的四肢,这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就快立春了,气温却一如寒冬,虽然有空调取暖,但南方冬天特有的湿冷依旧毫不留情。
趁着吹干头发的工夫,周泽楷闭起双眼又回顾了一遍今天的排练内容,从动作走位到台词唱段。自己或许在电视剧方面勉强算半个老手,但音乐剧对于他完全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合作的又都是老资格的专业演员,周泽楷不愿自己落后一分一毫。以前在话剧院的时候虽然偶尔也有上台的机会,但都是扮演些台词都没有的背景板角色。这次他接下邀约,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圆自己年少时的舞台梦。
排练场和他们的家几乎在S市的对角线上,地处偏远的一个小剧场。参演的演员都有各自的工作,所以排练的时间基本都是在晚上。考虑到距离问题,加上走夜路也不安全,剧方主动提供了住宿,条件说不上有多好,起码的舒适度还是有的。
方便是很方便,但周泽楷还是坚持每天开两小时车跨越大半个S市回家。两个多月的排练期,公司也配合调开了周泽楷其他的工作,孙翔正巧也没什么要去外地的安排,难得有共处的时间。演员的工作向来是飞来飞去,他和孙翔也习惯了聚少离多,但是谁不想天天能和恋人见面睡同一张床啊,发一千条微信一万条语音都抵不上睡前面对面互道的晚安。
收拾完躺下已经一点多,孙翔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床垫的凹陷,一伸手搂住了周泽楷的腰,嗅到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头又埋在他颈侧蹭了几下,嘴里嘟囔着:“回来了啊。”
周泽楷拨开孙翔的刘海,在他眉心轻轻一吻:“我回来了。”
验过票之后孙翔随着人流挤进了剧场里,经历了无数次别人踩到他的脚和他踩到别人的脚之后终于找到了座位。位置在不起眼的拐角处,想看清舞台只能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不过好在离得远,不存在被周泽楷发现的风险。
票是孙翔自己偷偷去网上买的,然而他低估了迷妹们的力量,开演的前几天才临时起意要来看,位置好些的早被抢光了。付款的时候孙翔暗自腹诽:天天看见那张脸,这次居然还花钱去看,亏大了。
邻座的两个姑娘也是结伴而来,一落座就压低声音交谈着,兴奋异常。
“我还没有听过楷楷唱歌呢,好期待。”
呸,楷楷,这么肉麻,妹子你谁啊。孙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对对,声音条件那么好,唱歌应该也不差吧。”
哼,他站在台上不紧张得忘词就好了,还指望瞬间变身百灵鸟吗。孙翔没控制住,太过刺耳的一声冷笑引起了姑娘们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这人怎么回事啊?”
“我楷还有男粉的吗?!第一次听说。”
“剧场里还戴着口罩,别不是黑子来捣乱的吧。”
姑娘们窃窃私语,已经脑补出了一万字的真爱粉大战黑粉。孙翔尴尬得不行,装作若无其事地摸出了手机。屏幕一亮,又是一条新消息进来,一列感叹号齐刷刷竖着,孙翔都能想象那头江波涛怒气冲天的样子:“有本事别让我找到你!”
真麻烦。孙翔啧舌,挨个儿点开未读消息。
唐昊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又旷工,可以啊你。你们江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你跟我在一块儿呢,怎么感谢我啊?”
孙翔没来得及回复,刘小别又一条进来:“江副找我了,我说你去探我班了,别穿帮了啊。”
“操。”孙翔暗骂,“傻X”两个字刚打出来,袁柏清的消息也来了:“不怪我,我想帮你圆谎来着,你们江副没听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过了几秒又补上一句:“出去玩耍不带兄弟,真不够意思。”
谢、谢、你、们。
孙翔愤愤地关了微信,还有脸得瑟,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净帮倒忙。内心针对众损友的声讨大会刚开始,灯光暗下,嗡嗡吵闹的剧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下午好,我是周泽楷。”
邻座姑娘身子一震,下意识地就想尖叫出声,同伴及时掐了她一把才勉强平静下来。
“今天上演的剧目是《唐璜》,一共两幕,感谢大家前来观看……”扬声器里周泽楷一字一句读着再普通不过的观剧注意事项,孙翔却听得耳根发热,把自己往座位里埋了又埋,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间全抛到了脑后,把剧看完再说吧。
演出开始了。
大幕徐徐拉开,时空一下子回到了古老的塞利维亚城。踏着舞步从玫瑰中走出的男子一身黑衣,举手投足间满是摄人心魄的张力,透出与生活中截然不同的成熟与张扬,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开始孙翔还畏畏缩缩,生怕被认出来。幸好周泽楷沉浸于角色,眼神没有什么多余的飘动,甚至没有往台下看一眼。
画了精致舞台妆容的周泽楷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此时此刻他就是风流倜傥的唐璜。
“我的名字就是甜美的诱饵,尽管明白爱是残酷的罪与罚,你们憎恶我,又渴望我。”
谁曾想过沉默寡言的他甫一开口就是魅惑人心的毒药,引诱着女人们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含笑饮下名为爱的毒酒。
深夜的酒馆中,唐璜周旋在莺莺燕燕之间醉生梦死。从骑士团长的女儿,到贵族少女艾尔维拉、舞女安达卢西亚,他贪恋女人温暖的怀抱,又不相信爱的存在,仅仅从情欲中寻求片刻的欢愉,女人们爱上他,又被他无情地抛弃,就像掠过水面的蜻蜓,从未为了什么而停留。抛弃了信仰与道德的唐璜受到了神明的诅咒——他收获了真正的爱情,又为了这份爱而死。
舞台上的唐璜与女主角紧紧相拥,伴着热情奔放的弗朗明戈乐曲,旋转出一朵又一朵绚丽的花。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表演,孙翔却越来越烦躁,台上的演员们都虚化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在另一个世界里唱着、跳着。
明明周泽楷展露的笑容,害羞时抿起的唇角,紧张时捏指甲的小动作,都应该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整场表演本该很完美,然而一个奇怪的小细节引起了孙翔的注意。如果他猜的没错,唐璜在冲到台前之后,本意应该是要把手中的玫瑰抛出去的,但是周泽楷却略显生硬地收回了手臂,一连串流畅的动作像是突然打了个结。
失误吗?孙翔撇撇嘴,百分之百是紧张到忘了动作了,辣鸡。
演出结束,演员们站成一排向观众鞠躬致谢。幕布缓缓下落,在潮水般的掌声中,孙翔才猛然缓过神来。周泽楷站在队伍中央,依旧温柔而又坚定地望着正前方,微笑着挥手。
退场的人群都挤在了出口处,队伍前进得异常缓慢,孙翔干脆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算等人少点再走。
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孙翔看了眼屏幕,是周泽楷打来的电话。演出结束不是一般都有庆祝会什么的吗,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周围吵得不行,根本听不见电话里在说些什么,孙翔又往剧场里面走了走。
“孙翔。”
“我忙着呢,什么事快点说。”
电话那头周泽楷噗嗤一声笑了:“我看到你了。”
“你看到我?你看到我什么?你……等等!”孙翔愣在了原地,怎么可能,他戴着口罩,坐的位置还那么偏僻,而且整场演出周泽楷的视线根本没往这边看啊!
“你在哪儿?”
“别!你别过来!我,我去后台找你。”
挂了电话,孙翔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伪装地很好,连邻座的几个妹子都没认得出来,周泽楷是加了透视眼buff吗?完了,见面肯定少不了被他嘲笑,偷偷来看剧也就算了,还被他认出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孙翔只顾着低头走路,冷不防被人一把拽进了舞台底下的储物间,踉跄着一直被推到了墙角。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孙翔吓得不轻,下意识挥拳反击,手腕被对方一把抓住扭到背后,口罩也被扯下,温热的嘴唇贴了上来。
“周泽楷!”触碰到熟悉的温度,孙翔气极,一拳头砸在周泽楷背上,“你他妈要吓死我!”
孙翔下手很重,周泽楷才意识到玩笑开的有点过火,默默松手去摸灯的开关。
周泽楷还穿着剧里的戏服,妆也没卸,眼角的亮粉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局促的样子根本和舞台上的他判若两人。
“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玩这么一出?”
摇头。
“那是干什么?”
沉默。
孙翔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光了,实在是控制不住再给他一拳的冲动。
“给你。”
一枝玫瑰递了过来,鲜红的花瓣含苞欲放。
“本来应该扔给台下的,你离得远接不到,我就没扔。”周泽楷挠了挠后脑勺,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活像一个等待大人表扬的小孩子。
临时改动作你也是很随意了,害得我还担心了好一阵你是不是发挥失常了。孙翔哼了一声,心底的暖意却一波一波荡漾开来。
“等我一会儿。”周泽楷转身准备出去。
“你们晚上没活动吗,剧组成员的?”
“我去说一声。”
“庆功会你这个男主角不参加?”
周泽楷眉毛一挑,孙翔会意笑了。逃起应酬来这位劳模演员可是一把好手。
储物间里放了一堆海绵垫子,孙翔模仿着周泽楷演出时的舞步,原地转了一圈,故作潇洒地斜靠在垫子上,美滋滋地把玫瑰花举到眼前看了又看——
妈的,这花是假的。
谢谢不不黑给我的那本周翔合志(比心
音乐剧《唐璜》参考了16宝冢版。